新序 不可思议的回忆
当时身边的极左派打手和大批判斗士,都不懂外文。图书馆管理员中,原来有几个懂,都已年老退休,那时也没有人懂了。其中有一个叫蔡祥明的先生,农村来的,文化程度不高,却喜欢书,也算是我的朋友。他只要见到我,就把外文书库的门轻轻打开,再送进来一条小木凳,供我在书架前爬上爬下找书。我进门后,他会快速把外文书库的门关上,让我一个人在里边,不要引起那些人的注意。
当然也会遇到外语上的障碍,那就不能不感念孙珏老师了。孙珏老师是我读中学时的英语老师,我在《文化苦旅》里曾写到他,被台湾的著名出版家肖孟能先生看到了。肖先生对我说,孙珏老师是他大学里的同学,英语极好,奇怪怎么只做个中学老师。我说,他在抗日战争时曾进入过一个美军翻译机构,而这个机构是蒋介石亲自挂名领导的。一九四九年之后,孙老师在填写履历表的“证明人”一栏时,在这段履历上竟填了蒋的名字,那当然就出了问题。能教中学,还算好的。
他的“落难”,给我带来了方便。我在外文书库研读各国戏剧学资料时,凡是碰到需要自己翻译又吃不准的地方,就去请教他。记得有一次在上海静安寺的二十一路电车上与他巧遇,我乐不可支,连忙从口袋里取出半页纸,上面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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